图画教学只有目的理想而没有手段方法，则目的无由达，理想也无从实现。图画的教与学，其手段方法，第一要尊重个性，因为人的性格各有不同，万不能强使划一。个人的容貌、体格等身体状态既不完全相同，认识、感情、意志、行为、情绪等精神状态，也因人而异，此等精神上所表现的特性，就是现在所说的个性。从前教图画，多以教师范本为本位，对于学生个性束缚过甚。久而久之，便养成了一种他律性和依赖性，又以急于取得目前描写的效果，而陷于浅薄的方法主义，将个人的本能剥夺殆尽。使本来充满兴趣的图画，由于不适当的教学方法，反叫人变做一副机器。现在教图画的人，固然应该尊重大家的个性，学的人，也应该知道要表白自己的个性。譬如个性刚的人，他看了苍劲的老干、巍峨的峻岭、浩荡的奔涛、崇宏幽邃的宫殿、清澄的倒影、玲珑的亭台，他也禁不住地要描写。两个个性不同的人，就是拿同一的对象去作画，两人所表现的也是有粗有细，有强有弱，不能划一的。倘若强制他们划一了，就是压抑他们个性的发展，剥夺他们艺术上的生命。所以图画教学时最要注意个性的发展。

第二，必须注意创造力。创造力是人类的本能。潜伏的时候是潜识，出现的时候是思想，突发的就是灵感。图画是潜识、思想、灵感外现的一种。所以、有人说，教育的动力就是人类的创造性。图画的表现，也是自我感觉的表现。譬如儿童在七、八岁的时候，就欢喜随意涂抹，就是拿他自己所看见、所欢喜的表露出来。他最初描写二、三根线的东西，纯是他有意味的创造，绝不受任何束缚牵制的。即使一点一划，也都是他创造力的表现。有时由教师给范本叫他照描，外形上即使成功一种绘画形式，但是他所描写的线，却都是无意味的因袭，没有自己的生命，他自己也觉得无趣味。久而久之，他的创造力便失去了。至于成人的图画，更是凭着各人“视觉能力”去表现的，纯为自我的创造，应该谋求发展这种创造力。因为这种能力，便是支配艺术世界的能力。泰戈尔说：“艺术就象生命的本身，靠着它自己的冲动而生发的。”也是说明艺术乃由创造的冲动而形成的意思。所以教图画、学图画都要注意这个创造力的表白。做些摹仿的呆板工作，是决不能达到图画教育底目的。

原载1924年2月17日《艺术》周刊第39期